老兵的故事
烽火歲月,上了船,出了海,可能就是一生一世…
想回家,但家在何方?到底是出生地台灣、生活記憶中的日本,還是陪他渡過人生黃金歲月的印尼摩洛泰叢林?對已經離群索居、未聞世事30年之久的老兵而言,他不得不面對現實,在徬徨中近鄉情怯了!
渾沌世局中的謎樣身世
1895年中、日甲午戰爭後,腐朽不堪一擊的清朝政府,將台灣割讓給日本,台灣人民從此被殖民統治了50年,直到二次世界大戰結束。
政權的更迭,也讓1919年在台灣東部阿美族部落東河村誕生的原住民小男孩,只能依規定取了「中村輝夫」這個日本名字。但族人私下還是以阿美族真名「史尼育唔」喚他。
在山海之間長大的中村輝夫,跟隨族裡兄長上山下海, 練就了一身如何在叢林野地裡生存的好本事。但無端地被捲入摩洛泰那場戰役,絕非他的人生規畫。
珍珠港事件後,日本除繼續侵佔南洋各地,也為了完全殲滅美國艦隊,以絕後患,日本食髓知味計畫重施故技,偷襲位於夏威夷與日本之間的中途島(Midway)。
二戰末期,日本對國內青壯男子的動員已達極限,為了善用台灣原住民吃苦耐勞,又精於在山林中打游擊戰的能力,透過各種宣傳管道,鼓舞在外地唸書或工作的原住民年青人響應參戰,回鄉等待召集令。一時間,被煽起來的集體愛國情緒壓過其他一切。
接到召集令的青年莫不歡欣雀躍,等不到的人則傷心失落,當時在原住民部落裡,整體氛圍普遍認為年青人當兵是一件光榮的事,「不當兵,不像男人。」只是不知道當時決定投入戰爭的中村輝夫,是否也擁有那份榮耀感。
1943年11月,時年25歲的中村輝夫,對世界大局的認知猶懵懵懂懂,和著日本殖民政府所設定的節拍,在鄉親與揮舞著日本國旗的民眾歡呼聲中,他揮別新婚不久的妻子與剛誕生的兒子,隨著日本台灣殖民地第四批高砂義勇隊(註一)搭艦踏上茫茫征途。
當部隊在印尼馬魯古群島(註二)北端的摩洛泰島南部山枸窩(Sangowo)靠岸登陸時,日軍展現整齊服裝與嚴明軍紀的姿態,讓當地居民羨慕不已,紛紛投以崇敬的眼光。在島上等待作戰的那段無聊時光裡,聽說,中村輝夫曾情不自禁地與當地一位叫妮發(Nifa),可能是哈妮發(Hanifa)縮稱的美麗少女,共譜一段異國戀曲。但二人攜手漫步海邊的美好戀情,在隨後壓過來的戰爭陰影下,空留無限暇想空間,至今仍為當地民眾津津樂道。
野心勃勃的日本軍國主義者,為了控制整個東南亞,選擇頗具戰略地位的摩洛泰島作為日本繼續揮軍南下的軍事基地之一。同樣,由美國、澳大利亞與荷蘭等國所組成的聯軍,也欲以摩洛泰島作為反攻日本的基地,從這裡逐步向西解放加里曼丹,北上解放菲律賓。在無情的戰爭對峙下,中村輝夫的生命旅程,也在遙不可知的摩洛泰島上,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
由於日軍當時已將主要部隊調防摩洛泰南方的大島哈馬赫拉(Halmahera),僅留下500名軍人鎮守摩洛泰,美軍乃以100比1的絕對優勢,完全壓制日軍。登陸戰中,聯軍僅30人戰死,85人受傷,反之,日軍總計戰死至少300人,13人被俘,其餘日軍有些不願向盟軍投降而自殺,有些則退守叢林之中。在日軍上司川島陸軍少校對他所下的最後一道「繼續堅守作戰! 日本陸軍遲早會回到島上迎接」指令聲中,中村輝夫遁入黑色森林,且戰且躲,等待日後援軍前來迎救(註四)。
可是這一等就是30年,而且30年後出現在眼前,準備迎接這位衣不蔽體如野人般的隊伍,也已不再是他日日期待的日本皇軍,而是二次世界大戰後獨立的印尼政府搜索小組人員,世事已面目全非。
為了順利安全護送中村輝夫下山,搜救人員也費盡心思改穿日本軍服、練唱日軍太平洋戰爭時期的軍歌、日軍的行軍答數與日本國歌,並攜帶白旗、紅白旗與日本旗,藉以取信絕對服從日本長官的中村輝夫。
聽到日本國歌的中村輝夫,立刻站了起來,雙腿伸直,右手拿著一把長刀,用左手遮住自己的下體,以為是日本陸軍派人來接他回去了!
由印尼蘇巴爾迪(Supardi)中尉率領的搜索人員,在草屋裡搜出他戰時所使用的三八式步槍、未上膛的子彈18發、軍用水壺、鋁鍋、鏡子,以及鋼盔等陪他安全渡過數不清山居歲月的用具。
中村輝夫成為最後一位從摩洛泰島上撤出、回老家的二戰老兵,他奇蹟生還的新聞故事,曾一時成為媒體追逐談論的焦點。
選擇決定返回故鄉台灣東部安養晚年的中村輝夫,返家的日子也並非就此一帆風順,首先面對的是改變國籍,成為中華民國的國民,再取得護照,並改漢名為「李光輝」。
重返紛擾人間
面對已經改變的現實世界,國家認同、語言文字、家族親情,還有複雜的台灣社會與窮追不捨的媒體生態等問題,頓時間如浪湧般,不曾停歇地觸動著他單純且沈澱已久的心房。
語言是李光輝得面對的第一個困擾。他前25年在原住民部落裡成長,平常以阿美族語溝通,但上學工作則必須講國語-日本語;在摩洛泰的30年歲月裡,他只能模仿發出各種蟲鳴鳥叫聲,與大自然溝通,即便後來被當地一對父子在深山裡發現後,肢體語言才成為他們之間建立友好關係的主要方式。
喚回年輕時的語言記憶,對李光輝並不構成問題,但重新學習在台灣的中華民國國語,對他而言,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親情關係的重新思考,更讓他千頭萬緒,一時難以理清。1975年1月8日 ,當李光輝重返台灣故土,在台北松山機場的入境大廳裡,除了興致勃勃的媒體記者,用相機快門與閃光燈歡迎他回國之外,最讓他感動的還是鄉親北上迎接,以及跟闊別30年的妻子李蘭英與兒子李弘重逢。
第一次見面的兒子,為父親準備了貼心的見面禮-檳榔與煙草,充分表達阿美族兒子對父親的思念與崇高敬意。而站在兒子旁邊的牽手李蘭英,則早已流下混和著高興與徬徨的淚水,因為李光輝還不知道她已經不是他的人了!
二戰結束後10年,始終等不到先生是生是死音訊的李蘭英,為了讓兒子李弘有機會在家庭的溫暖下成長,她再度嫁給村裡族人黃金木。但李光輝30年後再現江湖,這段姻緣究竟該何去何從?一場生命的捉弄,讓三個當事人傷神不已!
在台灣媒體不斷探究家族隱私、族人朋友三番二次的熱情邀宴,以及香煙、檳榔與米酒不曾間斷的侵擾下,李光輝決定把餘生留在家鄉,與兒子李弘及小孫女李秋美等親人,共享一個三代同堂的小家庭。
他偶而也會讓自己的思緒,再度飄回美麗而單純的摩洛泰叢林生活記憶裡…
保留摩洛泰的記憶
李光輝身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最後一位走出森林的戰士,殘酷的戰爭留給他的禮物,竟是摩洛泰島森林裡獨自生活了30年,只有心愛小鳥Taisho陪伴的記憶。
在台灣東部東河村的家庭客廳裡,他以簡單的木頭格櫃,將在摩洛泰森林裡為了生存而創造出來的求生工具,陳設擺滿了一整片櫉櫃,將記憶小心翼翼地收集了起來。這些寶貝包括以長短不一樹枝木條作成記日、記月與記年的原始年日曆,以藤條及植物纖維編織而成,用來捕魚及誘捉小動物的各式陷阱圈套,還有用來煎煮食物的軍用鋼盔與挖掘坑洞陷阱及造屋用的鐵鏟等等。
壓在客廳玻璃下的一張張泛黃褪色照片中,最吸引人的是他將小孫女抱在膝蓋上的那一張。小女孩如今已40來歲,想念阿公時,她就到墓園的祖父墳前,一訴思念之情。
在印尼工作時曾經聆聽幾度親訪摩洛泰的印尼時代雜誌(Tempo)記者Idus F. Shahab聊及,李光輝在摩洛泰森林裡親手種的4棵檸檬樹,依然枝葉茂盛的活著,但他自建用來遮陽、避雨、防範毒蛇及蚊蟲侵擾,以木頭及藤條架起的小草屋,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原本草屋下用來存放火種與防禦工具的四方地洞。
人生猶如一場場戀曲,有悲歡有離合,有的更像中村輝夫曾經在摩洛泰島上留下的短暫戀情,只能存留心頭。從摩洛泰回台灣5年後,李光輝因肺癌與世長辭,如願回歸他最愛的台灣東部大自然土地。
台灣與摩洛泰再續前緣?
在李光輝隨日軍登陸摩洛泰島的70年後,陸續有一批批的台灣農業、漁業、養殖業、企業家、土木建築專家,以及學者與官員,搭乘飛機降落在二戰期間由聯軍所舖設的飛機跑道上,但這回他們不為日本作戰,也没有佔領土地的企圖,而是響應印尼政府的合作開發構想,期待與摩洛泰再續前緣,合力開發摩洛泰島及其鄰近海域的自然資源,為當地民眾創造就業機會,同時造福印尼東部偏遠地區的居民,共創雙贏。
計劃與台灣共同合作開發摩洛泰島的構想,由印尼政府主動於2010年7月,透過印尼前海洋漁業部長法德爾(Fadel Muhammad)在晉見馬英九前總統時正式提出。
接下來在2010年夏威夷、2011年橫濱、乃至2012年俄國海參崴APEC領袖會議期間,台灣與印尼雙方領袖均對共同合作開發摩洛泰島的計畫,持續保持關切。台灣方面基於自身漁業發展的實際需要,本著台灣人民對摩洛泰島的一份舊情,以及台灣願意回饋國際社會的心願,對印尼政府所提的共同合作開發摩洛泰島案,也展現高度興趣。
台灣局限於本身的地理環境,對水產養殖漁業及農業技術的研究發展著力甚深,特別是養殖漁業方面,多年來已累積了豐富的經驗與技術,若能搭配摩洛泰島的優越地理環境及鄰近海域的豐富漁業資源,除可為缺乏發展空間的台灣漁業提供另一片新天地,也可透過台灣投資與相關技術的引進,提昇摩洛泰島及周邊區域農、漁業技術,帶動地區經濟的繁榮發展,為台灣與印尼的合作關係,展開全新的篇章。
台灣政府為表示與印尼合作的意願與誠意,雙方於2012年9月先由台北駐印尼經濟貿易代表處(TETO)夏立言代表與印尼駐台北經濟貿易代表處(IETO)Syafri代表簽署合作意向書。
摩洛泰島位於印尼東北方,距台灣僅2600公里 ,飛機直飛僅需約3小時,因為地處太平洋東南邊緣,周邊漁業資源豐富,珊瑚生態保存完整,並具有發展物流與觀光的潛力。
因為印尼東部地區欠缺國際港與國際機場,貨品物資的出口都必須往南繞至泗水或峇里島等國際機場與港口辦理出口手續,非常耗時費力。因此台灣與印尼等各方都希望推動摩洛泰島成為經濟特區,設立國際港與國際機場,使摩洛泰成為區域轉運中心,以充分發揮其地理位置的優勢。
近幾年來,台灣方面雖然已經先後派遣不少考察團,研究開發摩洛泰島的可行性與優勢開發項目,以及未來的規劃藍圖。並曾由台灣國際合作發展基金會打頭陣,指派專人到島上舉辦觀光旅館業能力建構訓練班等研習活動,但因找不到使力點與國內奧援,無功而返。近期又有台灣企業與投資者為響應蔡英文總統的新南向政策,重提摩洛泰島合作開發案,但目前也只聞樓梯響,而尚未能產生任何可資落實的作為。
讓摩洛泰與亞太交流
摩洛泰島上不只留下了二次世界大戰的種種遺跡,有鏽蝕斑斑的坦克、大砲、機槍和步槍,還留有2條建在活珊瑚上,長1,500與2,100公尺的軍用飛機跑道(註五)。
沈寂了60幾年後的摩洛泰島,2012年9月15日,也就是麥帥登陸摩洛泰島的同一天,當時的印尼總統蘇希洛在北馬魯古省摩洛泰島如安嘎村(Desa Juanga),以「邁向太平洋地區經濟新紀元」(Menuju Era Baru Ekonomi Regional Pasifik=Toward a New Pacific Region
Economic Era)為願景,在摩洛泰國際帆船節(Sail Morotai 2012)開幕儀式上正式宣告,地中海的時代早已過去,大西洋時代的輝煌也已近尾聲,為迎接新的太平洋時代來臨,印尼政府決定將摩洛泰及其周邊地區劃定為經濟特區,並已開始與國內外夥伴積極接觸,期待未來能以共同合作開發的方式,將摩洛泰發展成為一個充滿活力的經濟特區,強力開發漁業、旅遊業、海運與空運服務業。
蘇希洛總統認為,直接面向太平洋的北蘇拉威省西北端的比東(Bitung)、巴布亞北部的比亞克(Biak) 與北馬魯古最北端的摩洛泰島,都具有很大的發展潛力,只要在保護環境和自然可持續性發展的大前提下,充分利用當地自然資源發展經濟,應可為印尼在環太平洋地區的崛起扮演重要角色。
太平洋戰爭已為摩洛泰島留下二位傳奇英雄人物,一位是主控戰事的西太平洋戰區聯軍統帥麥克阿瑟將軍,另一位則是隨著戰爭洪流漂著走的台灣日本小兵中村輝夫(註六)。他們已先後為摩洛泰人留下傳奇記憶。
戰後已完全回歸熱帶小島原有寧靜的摩洛泰島,能否在蘇希洛前總統的柔性登陸摩洛泰島,以及現任總統佐科威的海洋大國夢想下,在浩瀚藍海中崛起,並有機會滙入亞太地區經濟發展的動力,讓人拭目以待!
註一
高砂族是日本殖民政府特別為台灣原住民冠上的新命名。據說「高砂」二字源自日本神話傳說,意即經過統治與改造後,邁入半文明的族群。因此,日軍高砂義勇隊(The Takasago Volunteer Unit of
the Imperial Japanese Army)被認為是高砂族中的優秀份子,在日本警察的挑選下,心甘情願為日皇效命、為大日本出征,犧牲生命也在所不辭的一個團隊。
1942到1944年間,日軍為了應付熱帶叢林作戰,在台灣徵召了數千名高砂義勇隊員,分7至8批南送菲律賓、新幾內亞與印尼等熱帶雨林,主要為前線的日軍做後勤補給等服務工作。
當然,他們也為日軍在蠻荒叢林裡穿梭,偵察敵情;以熟稔的狩獵技巧為長官們在山中獲取食物充飢;冒險到海岸摘取椰子,救治罹患瘧疾的同袍。他們為台灣原住民樹立了英勇、服從與效命的形象。
接受徵召的高砂義勇隊成員,當時不是被編為軍屬,也就是軍中雇員或軍人的佣人,就是被編為軍夫,為前線士兵做運輸及後勤補給,他們均不授軍階,也没有正式軍人的身分,因此他們的資料在正式戰史中付之闕如。戰後倖存者也無法自組團體,藉以彼此照應,並向日本政府爭取應有權益,只能靜靜地在不停湧動的歷史洪流中逐一消逝。
註二
馬魯古(Maluku)現分北馬魯古與南馬魯古二省,在16世紀開始展開的大航海時代,這一大片海域群島總稱為摩鹿加群島(The Moluccas),也就是所謂的香料群島。
註三
摩洛泰島的面積1800平方公里,大約是台灣的20分之1。二戰期間,這個島上除原有住民約9千人之外,頓時湧入了日軍5百人,還有聯軍5萬7千名,比現有摩洛泰居民5萬2千人還多。
註四
中村輝夫當時躲藏的地方,在摩洛泰島的南部Pilowa村的嘎洛卡(Galoka)山區。現在的中村輝夫雕像則樹立在Dehegila村子的十字路口上。
註五
一位受邀參加2012年Sail Morotai活動,當時87歲的澳大利亞老兵Richard Arthur Mott表示,1944年,當他19歲第一次登上摩洛泰島時,就住在機場跑道旁搭起的帳篷裡,當時他與聯軍弟兄們合力鋪設了二條飛機跑道,一條長5,000呎(1,500公尺),另一條長些,約7,000呎(約2,100公尺)。
離摩洛泰島不遠的Zum Zum小島,是當時聯軍統帥麥克阿瑟將軍駐紮的基地,Mott回憶表示,當時這個島上的沙灘上,油漬斑斑,根本無法親近。因為附近有二艘沈船,黑色的船油源源不斷地從海底冒出,汙染了整個海灘。經過一甲子的海浪淘洗、沈澱,這個小島早已恢復原樣,海水清澈見底。
註六
為了讓印尼民眾瞭解2012年Sail Morotai活動,印尼資訊暨通信技術部曾於2010年11月21日 到25日,邀請包括印尼時代雜誌(TEMPO)Idrus F. Shahab及雅加達其他10位媒體記者,實地前往摩洛泰島訪問。Idrus在其文章中提到,當時住在嘎洛卡山坡Pilowo村一位村民多雅(Doya)帶著獵犬捕野豬時,在山坡的小溪旁發現中村輝夫,長相與村民不同,用細小而懷疑的眼神注視他,並能迅速爬樹。據51歲的多雅孫子Luter Goge回憶,多雅再次出現在上回與中村輝夫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時,他特別從村民平常會繫在腰部的袋子裡,取出澱粉、香蕉、芋頭、木薯與大米,送給剛認識的陌生人中村輝夫。二人從此成為好友長達十餘年,但多雅始終隱瞞其他村民,並不時為中村輝夫帶去森林裡無法取得的鹽巴與煙草。Luter說「祖父偶而會帶他去見這位神秘朋友,他從未忘記中村輝夫怪異的外表,頭髮長到臀部,又獨自生活在森林中,陪伴他的只有心愛的小鳥。」Luter後來終於瞭解祖父為何冒著生命危險,與一位戰敗的日本軍人交朋友,因為祖父認為「如果有這麼一天,中村輝夫的家屬來到島上找他,我們可以幫忙帶著他們到草屋找到中村輝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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