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從擺渡夷(Baduy)



Seba Baduy是擺渡夷族人與現代印尼地方政府之間,每年一度的系列進貢與賞賜活動。由擺渡夷族人向地方各級政府進貢當地的物產,如紅糖(gula merah)、香蕉(pisang tanduk)、芋頭(talas)、米(beras)與棕櫚糖(aren)等,省長則回贈賞賜他們在山林生活中最欠缺的鹽巴等物資,以及每位朝覲者1220萬印尼盾紅包(約合10-15美元)每年的活動日期不一定,通常選在四月間,參與的內、外擺渡夷人數似有逐年增加的趨勢
內擺渡夷人從他們的祖居地Kanekes,先走路到Rangkasbitung縣府所在地約需6個小時,再花費10個小時走到省府Serang,總距離長度約莫80公里。外擺渡夷人可以搭乘各種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但內擺渡夷人則必需遵守傳統規範,只能用步行的方式完成這趟旅程。

距離印尼首都雅加達特區西南方約莫120公里處,也就是爪哇島西側萬丹(Banten)省南方山谷縣(Kabupaten Lebak)的肯登(Kendeng)山區,現在還留著一群堅持保留傳統生活方式的族群,世居海拔150-700公尺間的山林流之間,總人數大約12人,他們自稱為卡內克斯人(People of the Kanekes Village),但外人則稱他們為擺渡夷人(Baduy)
散居在這片約5,140公頃土地上的族群,他們的身世至今還是個謎,眾說紛(註一)。無論他們是馬來原種,或是印度教巴查查蘭王國的遺民,或是更早以前就定居此地的原住族群。擺渡夷人認為肯登山區是他們祖先的世居地,也是世界的中心,深信他們的最高信仰神靈巴搭拉東加(Sanghyang Batara Tunggal)創造了這個世界。
遠離現代文明,比美國阿米許人(Amish)還更堅持傳統的印尼擺渡夷人,似乎不太在乎過往,也不在乎未來,只活在當下。他們始終堅信,靠著最原始自然的大腳,跟隨祖先的步伐,腳印一代踩過一代,代代相傳,將生命的全部留在先祖神靈守護著的土地上。

傳統的洗禮

風,悄悄的在林間村裡流動,溪水,柔順的在林蔭山谷中輕唱,村民,在清澈見底的溪中靜靜地沐浴梳洗,一根根大竹撐起來的竹橋懸在河上,隨時為村民奏出節奏不一的軋軋過橋聲。光著大腳穿梭在森林小道中的身影,讓人感受何謂腳踏實地,織布機的木梭碰觸聲,斷斷續續的迴繞山谷村屋之間,生活真的可以如此簡單。為了守護先祖們留下的傳統,改變似乎也已成為族人的身外之物!
與台灣原住民還沾上一點邊的我,有機會在印尼親身領受當地原住民的生活點滴,百感交集。我似乎回到了台灣先祖們曾經的過往,在晨昏之際只見霧氣籠罩,在完全没有喧囂聲的村子裡,安安靜靜讓自己的心靈再度沈澱,返樸歸真!
好幾個夜晚,都睡在村民棕櫚草屋前的竹編廊道上,清晨在雞鳴鳥叫聲中,與村民們同步甦醒,一齊走進小河看著村婦女孩們在河中自在梳洗為家人準備早餐,炊煙裊升起。在泥土地上簡單舖排著石頭的路上,不經意就碰上剛從村子四周採集榴槤與香蕉的男子們,開始挑擔上路
帶著幾分好奇,還有無數的疑惑,2012隨著時年73歲,長期關心擺渡夷族群的印尼文史工作者東‧哈斯門(Don Hasman),走進擺渡夷人的外圍領地,以四天的時間,蜻蜓點水般走訪了幾個部落。
回雅加達後幾天,接到東‧哈斯門的通知表示,內擺渡夷村子又有五位小朋友,因為不明原因咳嗽死亡的消息,擺渡夷土地與人民的印象,再度縈繞浮現腦際從擺渡夷帶下山的編織網袋,還孤伶仱地掛在獨木舟船頭上,而琥珀色榴槤蜂蜜的獨特濃郁氣味與滋味,還有它如開香檳般,直噴天花板掀啟瓶蓋的力道,猶讓人難以忘懷。
為了沈澱記憶,決定透過鍵盤,分享初識爪哇島西南角落裡擺渡夷族人的故事。

爪哇印記
 
面積132千多平方公里,將近台灣4倍大的印尼爪哇島,火山林立,土壤肥沃,水稻一年可收穫3次,是地球上最古老人類-爪哇人(Java Man)的發源地,他們曾經沿著中爪哇的梭羅河(Solo)畔漫遊,經過萬年的時光流轉,爪哇島已成為印尼各大島或群島中,語言族群相對單純的地區,大致分為爪哇族(Javanese)、巽他族(Sundanese)馬都拉族(Madurese)、華族(Tionghua)格爾族(Tenggerese)、北大維族(Betawi)與擺渡族等,整個爪哇島也已開發成為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區之一,人口數高達141百多萬,佔印尼總人口數的一半以上
在印度教與佛教傳入爪哇之前,爪哇島上的原住民,應已懂得種稻、捕魚、計算天象星曆紡織至已懂得演奏竹樂器安克隆(Angklung)擊樂器甘美蘭(Gamelan),並演出皮影戲(Wayang)
透過頻的商貿與文化接觸,早期的爪哇文化與語言深受印度文化與梵文的影響,尤其是印度二大史詩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與羅摩耶那(Ramayana),對爪哇藝術與文化爾後的發展影響最為深遠。
度教與佛教於西元12世紀,如影隨形傳入爪哇島,帶來諸如梵文文學音樂、舞蹈、表演藝術、寺廟、建築、雕刻與宗教禮儀祭典等印度文化,豐富了爪哇的多元文化色彩。
以巽他人(Sundanese)為主體,1030年於茂物(Bogor)附近的帕庫安(Pakuan)建立國號為巴查查蘭(Pajajaran Kingdom)的印度教王國,1388年鼎盛時期,領土包括蘇門答臘南部與部分婆羅洲地區,在爪哇島的領地則包括從西爪哇的萬丹(Banten)到中爪哇的直葛(Tegal)一帶,東與當時另一印度教王國滿者伯夷(Majapahit)接壤。
13世紀初,伊斯蘭信仰逐漸傳入印尼,陸續在香料群島的北部建立Ternate蘇丹(1257-現在),在蘇門答臘與爪哇島上分別建立中爪哇的Demak蘇丹(1475-1548)、蘇門答臘北部的Aceh蘇丹(1496-1903)、西爪哇的Banten蘇丹(1526-1813),以及中爪哇的Mataram蘇丹(1500’s-1700’s)等等。
原屬印度教的巽他族巴查查蘭王國,因統治中心位於山區,在巽他族萬丹王國(Banten Kingdom)1526年遭Demak蘇丹滅亡40幾年後,1579年才遭攻陷,成為爪哇島上最後一個消的印度教王國。
當時有部分難民逃入西爪哇偏遠山區,他們的後代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即今天的擺渡夷人(Baduy)
不過,這個說法似乎無法獲得長期進入擺渡夷部落做田野調查者的認同。因為他們認為,擺渡夷人遷居肯登 (Kendeng) 山區的歷史應早過巽他族統治這個地區之前,甚至早過印度教與佛教傳入爪哇島之前,因為擺夷渡人並未有這些族群文化所擁有的基本製陶及基礎作物等技術。
總之,擺渡夷人應屬更原始的族群,至今猶有三個村落誓言守護祖先留下來的傳統,也有近60個外擺渡夷村落,依然保留著或多或少的傳統生活方式。
擺渡夷人與印尼政府之間,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他們没有戶籍,没有印尼國民的身份證明,而印尼政府也尊重他們隱性存在的事實,讓他們自主管理,只象徵性要求每個家庭每年需繳交2500(約新台幣7)的土地稅,以示印尼政府的土地所有權。

信仰
據信擺渡夷人的信仰屬原始傳統的祖靈與物靈崇拜信仰,稱Agama Sunda Wiwitan (Old Sundanese Animism)
他們信仰的最高神巴搭拉東加,最神聖的地方是位於終結河(Ciujung River)附近森林裡的沙沙多摩斯(Sasaka Domas),巽他語是金色橋的意思,那裡是先祖們下的地方,也是離世者靈魂與最高神及祖靈團聚的空間(註二)族人相信透過冥想可與祖靈溝通。
物靈崇拜是人類對自然萬物的原始信仰,相信自然界無論是動物、植物或山林、巨石與水火,都具有超越人類想像的靈魂,也相信靈魂與體象最後都將分離。
不像埃及人與峇里島人,擺渡夷人相信人死後,靈魂不會回到它的肉體,所以他們的葬禮非常簡單,也没有特別設定的墓園。
族人的神聖職責是護持土地與祖先留下的傳統,堅守不逾。擺渡夷人常說:長者恆長,短者恆短,不應改變。
為了維持族群的高道德標準,擺渡夷人設定了嚴格的族人行為規範代代相傳的禁忌頗為廣泛,子孫們没有權利,為了生活的方便改變或違反祖訓。他們認為若違祖訓,族人的生活將遭受大混亂或災難。

生活單純
在女男平等的原則下,男性負責傳統儀禮、較需體力與具險性的工作,例如狩獵、整備旱田、採集建築材料、蓋房子、維修家屋、構橋樑挖洞播種旱、搬運物產與爬樹採果等。女性則從事比較安全的工作,如備餐、洗衣、照顧小孩、協助播下旱種子、收割、米與織布縫紉,以及在婚禮與割禮等習俗儀式中,協助張羅食物與準備賓所需檳等。
擺渡夷的生活常單純質樸,男人終其一生只有9項族群規定配合職責,包括種土地的清理(Nyacar)、修樹枝(Nuaran)、焚燒乾枝葉(Ngadurug)、播種(Cnga seuk huma)、為祭典儀式捕捉淡水魚(Mundai)、為祭典儀式狩獵野生動物(Ngalanjak)、參與每年一次的收穫祭與人口普查(Ngalaksa)、前往聖地Sasaka Domas朝聖祈(Muja),以及每年正式到印尼萬丹省省府與縣府朝覲拜會(Seba)
其中前4項為族人集體參與旱種植相關職責,其他5項則屬男人在族群裡應的職責。

禁忌
零犯罪率的社會,擺渡夷族人尊重人與人、人與大自然之間的關係。
內擺渡夷人對違反族群禁忌者,會先給予40天的觀察期,再由村裡長輩開會決定,讓他有機會道歉悔改,或將之驅逐到外擺渡夷。
被驅逐到外擺渡夷的族人,將來只要經過一定的同意程序,還是有機會回到內擺渡夷族人的懷抱。
安靜走路與安靜工作是擺渡夷族人的基本生活規範,但相對於百無禁忌的現代人而言,內擺渡夷人的禁忌還真不少,包括外人不得在內擺渡夷村子過夜;不穿鞋子;不讓人拍照;不可欺殺偷搶;不可配載花朵;不可理髮;不得種水稻;不可用肥料;不得種植經濟作物;不得晚上進食;不得搭乘任何形式的交通工具,只能靠最原始的腳走路;走路時不得並肩同行,只能一個接一個,前後跟隨,以免並肩走路時東家長西家短,蜚短流長;不得使用任何機械與電子產品;不用床墊、枕頭及碗盤杯子等家庭用品;不得利用水利灌溉系統耕作,一切依原本的土地與地形自然耕作;屋內不設儲設備炊事、洗澡或洗滌等用水均直接取自附近的溪流河水;不用肥皂洗澡,不用各種化學清潔劑洗滌,也不用牙牙膏刷牙,只採用各種植物如椰子纖維或煙灰等自然物;没有正式的教育制度;没有醫療照護;没有政府組織;没有酒精飲料等。據知,連搭竹橋與蓋房子,都有在一天內完成的規範。
當然囉! 享受原始手製捲菸不屬禁忌之列

社會組織
擺渡夷總人口數到底有多少,因為没有政府組織,也没有現代的人口普查,具體人口數實難以完整統計確認
根據長期追蹤調查研究擺渡夷文史工作Don Hasman説法,擺渡夷現有人口應在12,000左右分二大群體
其中17百人住在擺渡夷核心地區的3個部落裡,稱唐圖人(Orang Tangtu)或內擺渡夷人(Baduy Dalam/Inner Baduy),因村裡男性均穿白衫繫白頭巾背白布肩袋(gendongan),故外人直稱他們為白擺渡夷(White Baduy)3個村落分別是CibeoCikeusikCikartawarna
每個村子各有一位卜問(Pu’un)內擺渡夷部落族人的精神領袖,其主要職責在維繫族人信守祖先留下的傳統規範,並引領族人每年到聖地Sasaka Domas參與為期3天的Muja神聖儀式。
Cikeusik卜問位階最高,Cibeo村的卜問與Cikartawarna村的卜問次之,他是其他二位卜問無法取得共識時的最後仲裁者。
一般而言,卜問屬終身職,經村內卜問與長老們長期觀察培養出身,但先決條件是必需已婚,而且除非任內妻子離世,才得離職。
三位卜問下設有助理顧問(Girang Seurat)、教師(Jaro)巫醫(witch doctor)村醫(dukun)、助產士與割禮師等職銜,各司其職
其他的9多人則環著內擺渡夷人的棲息地,散居在周遭的五十幾個村莊裡,稱巴南平人(Orang Panamping)或外擺渡夷人(Baduy Luar/Outer Baduy),族人喜穿黑色或深藍色衫與臘染頭巾,並背著樹皮打造織成的肩袋(koja),外人稱呼他們為黑擺渡夷人(Black Baduy)
外擺渡夷的社會組織略有不同,最高領導人為Tangkesan,先由內擺渡夷Cikeusik卜問選定後,再知會另2個村子的卜問。Tangkesan下設助手十二人另設聯絡員(Jaro Pamarentan)一名,負責處理擺渡夷部落與印尼政府之間的連繫事宜。
另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的安克隆音樂教師(Jaro Angklung),負責教導孩童如何操習安克隆樂器。
擺渡夷村落為了進行慶祝活動或儀式,會封山一段時日,禁止外人進入例如慶祝卡哇魯(Kawalu),以及族人齊聚最神聖的Sasaka Domas進行Muja儀式(註三)。這些節日通常也是進行簡單的人口調查最好時機。
此外,收穫季過後也是很理想的人口調查時機,他們以棕櫚葉(Aren Palm leaf)做為男人的象徵,女性則以嫩葉柄為象徵計數
圍繞著內擺渡夷領地而分佈的外擺渡夷60個村落,為內擺渡夷社群構築了一道道緩衝區,讓卡內克斯村落(Desa Kanekes),也就是以保持古老傳統信仰與純潔著稱的內擺渡夷3個村子(tangtutilu),不會直接遭受外來世界的影響或衝擊。

住屋建築
擺渡夷認為,建房屋最理想的時機在旱播種之後,或是第5個月的Muja儀式前後。如果所需建材備齊,通常會在一天內完成房屋建築。
住屋通常包括有廊道(sosoro)、主房間(供吃飯及睡覺之用)、客房、廚房(爐灶上頭充當儲存空間)及儲藏室。外擺渡夷人的住屋通常比內擺渡夷人住屋大,大房約莫78公尺,平均大小則為4.55公尺。卜問可以擁有二棟房子,一為住屋,另一則供執行公務之用。
住屋通常以竹片編成地板(palupuh)(bilik)。屋頂則以西米椰子(Sago)的葉子,以及糖棕櫚(ijek)葉子編成,除了防雨水入,也藉此驅避惡靈。   
外擺渡夷人蓋房子會先整地,也使用鐵釘與金屬物件,並開小窗。內擺渡夷人則不然,他們視推土整地為禁忌,只能利用長短支柱來撐平住處地板。他們也只使用取自原野的藤繩與木釘來構築住屋,並不設窗戶,只留窺孔。從地面登上廊道,通常得爬上木梯。屋內不設煙囪或通風設施,没有床、没有桌子椅子,族人就直接睡在竹地板的織布墊子(tekar)上。
擺渡夷族人普遍認為,村子裡如果發生火災,甚至導至整個村子遭焚燬,表示那個地方已不再有足夠的能量可以承載村民,命中注定需要遷村,緣滅,他們如此認命。

食物

稻米是擺渡夷人的主要食物,他們依舊沿用祖先遺留下來,最自然的輪耕移墾種植旱稻方式。
因為只靠每年一度的乾、雨季種稻,他們會先在雨季來臨前,以草及焚燒當堆肥的方式準備種稻地,並以保留樹等水土保持方式預防土石流失。
根據傳統習俗(adat),每塊旱稻田每七年就得休耕一段時日,以自然恢復地力,並移墾到其他休耕過的旱稻田種植。但因可用土地愈來愈少,休耕期已縮短3年。
擺渡夷人種稻不准使用犁或鋤具,他們也嚴禁開闢梯田或利用灌溉系統。每年十月前,土地準備妥當後,就等著看星象。必需等到獵戶星座(constellation Orion)的三顆星排成直線,清晨時分指著四點鐘的方向時,3位卜問集會宣布當天就是開始種稻的日子,首先會從卜問家的旱地稻田開始集體播種,隨後才依序輪流播種
播種時,男人走在前頭用木棍或竹棍掘土挖洞,女人則跟在後頭,將37粒稻種放入每個洞中。播種結束後,族人開始每晩演奏安克隆音樂,為期34個月,希望透過安克隆音樂的震動頻率,驅蟲害助長稻子,同時也祈求雨量適中,不多不少。這段期間,家人都會搬到農舍(saung huma)居住,一齊照料稻田。除草是女性的工作。
稻子採收後,掛在西米椰子或糖棕櫚葉子編成的成排遮雨棚下,風吹日曬34個星期,等稻穀自然燥後,才收入挑高防且防穀倉(leuit)
穀倉內會先舖上十種葉子與草葯,讓稻穀可以長久保存,據說甚至可存放數十年而不壞。
擺渡夷人種的稻子是非賣品,只留供自家人食用。穀倉通常設在村子外,以防止萬一村子失火時,遭到波及。每個村子都設有打穀場,通常由婦女在挖空的樹幹大臼中,以木杵打穀,並只打出當天需要的食米量。
擺渡夷人的自然物產有榴槤(durian)、羅望子(tamarin)、紅毛丹(rambutan)椰子(coconuts,椰油用來點油燈)、豆子(petai)、棕櫚糖與椰糖。族人禁止種植咖啡(coffee)與丁香(cloves)等經濟作物,但如果它本屬野生,則可採用。
擺渡夷人不吃牛、豬、馬、羊、鴨池魚,只在節慶儀式期間吃鷄肉。養狗,主要用來保護自已與家人。
由於族人平常只吃米飯搭配小魚與時蔬,攝食營養不太,致使擺渡夷人普遍營養不良,嬰兒夭折率始終居高不下,十歲前就死亡的兒童比率高達55%母親的生育死亡率約為201。擺渡夷人的平均壽命偏低,男性為53-54歲,女性為55-56歲。

教育無用論  
擺渡夷族人平常透過巽他(Sundanese)彼此溝通,但所使用的文字系統因參雜著族人使用的計數符號,一般人難以辨識。
年輕族人的學習主要透過年會方式進行,分兒童(7-16)與成年(17以上)二組,由部落長者口傳教導生活、態度、習俗與禁忌等祖傳知識與智擺渡夷族人視讀與寫等正規教育為禁忌,認為這種校式的教學方式會汚染心靈與靈魂,會讓部分人聰明,並讓這些聰明人去欺騙其他人,最終可能導致族群文化解體。至於有些年輕村民會說些印尼語或英語,一般都是因為好奇而向觀光客學習而來。

結婚生子
擺渡夷人的終身大事通常由男方雙親先期安排後,通知族群領導卜問,再由卜問安排提親(Lalamar)。提親儀式由男方雙親、卜問、顧問、教師、婚禮負責人(Juru basa),以及專門協助傳統婚禮的Palawari共同參與。但未婚男女雙方均不涉入提親過程。
婚禮儀式頗為簡單,通常是在村醫前的空地舉行,由卜問主持,大約10分鐘就結束。在家人與親友的觀禮見證下,新婚夫婦會先收到一個以黃銅做的盛檳榔盤子,再交換一種嚼檳榔時配食的添加物gambir,以及戒子、日常與衣服。新婚儀式中特別為新娘準備的數十種不同織布,會存放在以棕櫚葉與竹籐編成的提箱(Kepek)裡。
檳榔通常只在重要節日或舉行儀式時食用,除了是一種貴重的婚禮交換物在提親或整個婚禮過程中,與親友們分享檳榔,也扮演很重要的聯誼性角色(註四)
結婚送禮以鷄為主,婚禮經過長者祈褔的肉與米飯宴請賓客。演奏Angklung竹樂器也是結婚過程中的必備節目。
擺渡夷人結婚早,孩從1415歲第一次月經之後,男孩則在18-20之間,就會順其自然考慮結婚。但女孩太年輕尚未成熟就結婚生產,有可能也是造成嬰兒出生夭折率偏高的原因
剛結婚的夫婦如果還没有房子,他們通常暫時與女方父母們同住。
擺渡夷人没有所謂的離婚,因為他們相信結婚是命中注定。
擺渡夷人的一生可以改名約12次,從卜問取名、父母親取名、朋友取小名、結婚、孩子出世、當祖父、當曾祖父均可改名。
如果擺渡夷人也有戶口登錄,光是名字就夠讓人傷透腦筋了!

誕生、割禮與死亡
擺渡人生命旅程中碰到的第一個儀式,就是出生後第7天的命名儀式。男孩的名字由卜問取名,女孩則先由接生婆取名,再經卜問認可。卜問會在儀式中贈性的帶配飾,祝福嬰兒平安健康成長。
割禮(Sunatan)有淨化心靈的象徵性意義,擺渡夷男孩通常在810歲之間行割禮,並以集體割禮方式進行。
割禮儀式先由卜問替村童們祝福,再由村裡的巫醫負責執行。巫醫會在早上4-5點前後,先讓男孩浸坐在河裡約二個小時,等身體產生麻痺效果後,以竹刀撥開包皮,再以小刀進行割禮。割禮後,內擺渡夷人只用葉子與草傷口,而外擺渡夷人則到社區健康中心(puskesmas)拿消炎藥擦敷傷口,復原快,也比較没有發炎的負作用。
面對死後的世界,外擺渡夷人的靈魂必需經過火與熔岩的烒煉滌罪,才允許進入最神聖的沙沙多摩斯(Sasaka Domas)內圍,與最高神Sanghyang Bhatara Tunggal及祖靈們團聚。內擺渡夷人死後,其靈魂則不需經過烒煉洗滌過程,可直接進入聖地與神靈及祖靈相聚。
碰到村子有人過世,該村居民必需全面停止工作,協力在當天就為亡者完成埋作業
擺渡夷人的葬禮很簡單,以白的粗布將死者清洗過的頭部與腳部包裹起來,再以竹架到村子的西側,以面朝南、腳朝東的方向下葬。女性通常可以協助準備下事宜,但不得跟隨到埋葬地點,除非嬰兒只出世幾天就過世,她必需負責埋葬,則可跟到墓地。
如果村民是因病去世,直到下葬為止,所有村民不得到河裡用水。

有機會看到一群擺渡夷族人同時出現時,他們就像穿著制服的團體一樣,自然又特別
在印尼傳統信仰體系裡,黑色與白色常被認定為主要象徵性色系,擺渡夷族人也不例外。另染色也頗受族人喜愛。
據信,擺渡夷人應在荷蘭人於17世紀初殖民印尼前,就已懂得如何紡線織布。傳統的擺渡夷原料自野生棉花或樹皮纖維,再經手撚或手紡成線材或織材,染料也取材自然,最後才由擺渡夷人以水平背帶式手動織布機,或稱足撐式織布機織成布料。
1950年開始,這種傳統自製織布手法逐漸式微,取而代之的是直接從印尼紡織中心萬隆(Bandung)附近的MajalayaGunung Buleud雅加達等地購入,但染劑並未改成化學染料。外擺渡夷人為自已購入織線級數較高的織材,但他們為內擺渡夷人購置的則屬織線級數較低的織材。
1990年代開始,外擺渡夷人不再把織布送到Majalaya或萬丹省的Menes染色,他們Majalaya學會如何以化學染劑染色的技術。
雖然擺渡夷的Gajeboh村尚有百位織布者,Kadu Ketug村也有近百位,另Cipaler村有50位與Cigowel村有35位織布者現在已有不少外擺渡夷喜歡直接向居地卡內克斯(The Kanekes)以外的其他鄰村購買衣服,通常會選擇深暗色的衣服。
印尼臘染峇澤(batik)做成的頭巾,通常染成深藍色,再搭配淺藍色的蝴蝶與荖葉、花紋等圖案。這些峇澤染布是商家特別為擺渡夷人,而向西爪哇北岸的井里汶(Cirebon)Indramayu等地訂製,再由雅加Tanah Abang批發中心發售。   

服飾與穿著
擺渡夷人的穿著單純而統一,少有改變。男性終身不剪頭髪,他們僅以一種叫Romal Bodas的白色頭巾包覆長髮。
內擺渡夷男人平常穿上衣、繫白頭巾與背白布肩袋,下半身則圍著一種深藍色,幾乎快到黑色叫Aros的染色棉布,配以細白色條。他們以裙布(sarong)方式圍穿至腰部,再以白色腰帶繋上。織布均朝同一個方向縫合,象徵族人對祖先教誨的衷心追隨白色象徵族人靈魂的最終歸宿。
Jamang kurung是一種没有領子的黑色長袖衫,領口會以黑色、紅色、橘色或綠色繡邊,開口大小以頭能順利套穿為度。這種套衫通常由母親或太太親手縫製,形式簡單,不設鈕釦,套衫靠近胸口部位會縫製口袋。Jamang kurung只在特殊場合或旅行時穿著。
內擺渡夷女人同樣身著白長上衣,配以一種叫Kain Hideung深色裙布,並配戴從茂物(Bogor)或雅加達等地買來的橘色、紅色與藍色珠飾。腰部再Sabuk Putih白色腰布。Sabuk Hideung黑色胸巾,平常用來包覆女性胸部,外出時則用來當頭巾或披在肩上
反之,外擺渡夷總是穿色或深藍色長袖上衣、圍裙與臘染布頭巾,並背著以樹皮打造細編織而成的肩袋。女人的服飾穿著與內擺渡夷女人略有不同,她們日常穿著Kebaya深色長袖上衣,圍以一種稱為Samping臘染峇澤裙布,這種裙布的基本色為深藍色,再搭配淺藍色的圖案。近年來,裙布已逐漸在裙頭部分出現臘染線條,以及在中國瓷器常見的鳥圖案。外擺渡夷女人外出時常戴竹編或葉編的大圓
此外,還有一種深藍色或黑色並帶有紅色、綠色或淺藍色格紋的織布,叫Kacang Herang,它也是外擺渡夷男、女常穿著的裙布。
Suet Songket 一種繡上金、銀或其他有色線條的織布,通常顏色為深赤褐色、鮮藍色或黑色,主要用來當背小孩的背帶、肩披腰帶飾帶。這種織布最後大約10公分處,不直接裁剪以結束織布,而是以編結手法編成穗邊,讓整塊布自然垂。

結語
没有書籍、收音機、電視電腦與網路的世界,對現代人而言,確實是個不可思議的原始社會
外擺渡族人在現代文明的長期侵下,傳統的生活方式已逐漸解。過往每位女性都懂得如何取材於大自然,並以手撚或手紡方式製成的紡線織布,但現在所有村子裡僅碩果僅存3位長者還能承此一傳統技法。
始終令人不解的是,什麼力量驅使著內擺渡夷族人,堅持奉行先祖們代代留傳下來的生活方式?又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們拒絕開放,不願擁抱與時俱進的所謂文明社會?
傳統的擺渡夷村落安祥、美麗又乾淨,但整個村子遭受火噬,又屢見不鮮,他們真的不在乎嗎?新生嬰兒的死亡率始終居高不下,流行性疾病又虎視耽耽俟機而入,難到没有,一切,只因為他們一代代都相信「命運的流轉嗎?
致力保留傳統的內擺渡夷族人,究竟還可以保留傳統多久?還可以堅持多少傳統?改變似乎是他們遲早得面對的現實!
相信只要擺渡夷族人依然堅持祖先的傳統,以最自然的交通方法,靠大腳一步一腳印的走下去,堅持不讓現代文明產物的車子與車道,像一把把利刃般的侵入先祖領地,卡內克斯村民就有機會保留這片淨土。
他們以最簡單的方式生活,所需幾乎完全取自大自然,自給自足。但少了一點現代醫學的引入,傳統巫醫與自然療法的確造成了一些醫療上的困擾,人口也逐漸下降的趨勢。
為平衡、面對現代化社會可能帶來的種種衝擊,內擺渡夷的卜問(Pu’ans)們也開始注意到族人與整個族群的永續生存問題,何去何從?確實是個不容易接受、面對處理的大事。身為局外旁觀者,我能為擺渡夷族人祈禱並遙寄衷心祝福!


註一
有人認為擺渡夷是馬來人移居印尼的原種(The Proto-Malay race);也有人認為他們是原稱巽他王國(Sunda Kingdom669-1030),於1030發展成巴查查蘭王國(Pajajaran Kingdom1333-1579),首都設在帕庫安Pakuan,即今天茂物(Bogor)附近的印度教子民。1579年遭伊斯蘭勢力入侵亡國,成為爪哇島上最後消失的印度教王國後,居民紛紛改信伊斯蘭教,但也有部分原住在Batutulis鄰近地區的貴族與居民逃入山區,其後代就成為現存的擺渡夷人;另一說法是,擺渡夷人來自北邊的萬丹(Banten),因為那附近山丘的北側,還有人可以說擺渡夷人現在通用的巽他古語;但也有人確信擺渡夷人是更早以前,就移居此地的族群,因為在他們的生活裡,完全看不到早期印度教等文明所留下曾經使用陶器物痕跡。總之,只能推測擺渡夷人應是更早以前就存在的早期巽他族人。

註二
外人隱約得知有關擺渡夷沙沙多摩斯(Sasaka Domas)的描述,據信來自19世紀末期,荷蘭殖民時期KoordersVan Tricht的第一次探索記錄。擺渡夷族人的聖地分為4層,由北而南,最高層可能是個大石柱,即祖靈(Sanghyang Batara Tunggal)降臨的所在。
類似的巨石文化遺址也曾在西爪哇省展玉(Cianjur)的巴東(Padang)山區出土,茂物(Bogor)附近的Salak山頂上,也還存留著石梯神壇的痕跡。但目前只有擺渡Sasaka Domas聖地仍執行傳統的Muja儀式。
進行Muja儀式時,擺渡夷族會依精神領袖問卜問(Puun)、族內長老、內擺渡夷人與外擺渡夷人,分層安排位置進行儀式。儀式結束返回村落過程中,不得回頭探望聖地。
目前尚無法確認Sasaka Domas就是史前時代古人的墓地,但比較確的是,在伊斯蘭教傳入印尼之前(pre-Islamic)Sasaka Domas 就是印度教祭司(Hindu priests)們,在階層式的梯形神壇(terraced spiritual location)上執行儀式的地方。位居神壇中間較大的波里尼西亞式(Polynesian-style)石雕,通常是創造之神Sanghyang Bhatara Tunggal。旁邊是祂的長子Batara Tjikal,負責淨化死者靈魂,並接引這些靈魂與創造之神相會。    
 
註三
Kawalu 每年年初,當族人完成每個月1次,並連續3個月的齋戒後舉行,該活動通常與村子的淨化儀式(village cleansing ceremony)一齊舉行,由卜問組人馬,挨家挨戶逐一巡視,以確認家戶中没有不應該有的東西。這段期間,所有外人嚴禁進入內擺渡夷村落,也是族人進行每年一度前往Sasaka Domas朝聖的時刻,原始巨石區(the primordial megalithic site)深藏森林裡只有卜問及其助手們准許在這段期間,進入這塊森林的特定階地進行儀式,但至今尚無外人得悉這塊聖地,以及他們如何執行儀式。

註四
嚼食檳是南島語族的共通習慣之一,但吃檳榔的方式則略有不同。台灣原住民通常先將新鮮的檳榔子(pinang)稍微切開後,夾入一小片荖,印尼人則取一些干(gambir)夾入二片檳榔乾之間,然後二者均將白色石灰(lime)薄薄一層塗抹在一種略具辛味的(sirih)上,裹住檳榔嚼食。一般食用者會將嚼食後的第一口紅色檳榔汁吐到土地上,象徵滋潤大地,爾後的檳榔汁則可吞食。


附錄
如何前往擺渡夷村落探訪
1.     內擺渡夷人所屬的3個核心村落,不准外國人進入探訪。印尼本國人若欲進入,亦務必遵守內擺渡夷人的清規與禁忌。照相機與錄影、錄音機禁止攜入。在探訪過程中,不得與村內領袖卜問(Puun)等尊貴者碰觸或握手。   
2.     圍繞著3個核心村落的外擺渡夷村落,外人可在申請准證並覓妥導覽、挑夫後入村訪問。
自行開車:雅加達(Jakarta)往孔雀港(Merak)高速公路→西冷(Serang)出口往南→抵Rangkasbitung→續沿鄉間小路往南到擺渡夷村落入口Ciboleger,選定導覽與挑夫,並辦理入山許可證件(一小時)。如想在村子裡過夜,可請導代租住屋(租金約15印尼盾左右,可進住約10)   
搭車:從Tanah Abang火車站搭乘前往孔雀港(Merak)的火車,到Rangkasbitung下車後(90分鐘),改搭往Ciboleger的公共交通工具(5小時),餘如前。


Koja是一種以魚網結繫緊袋口,下寛上窄的四角形網袋。這種袋子由一種自然色澤為淺棕色的樹皮纖維所製成。較深色的袋子是用一種叫Salam樹皮的色素染成,可強化網袋的耐用度。背帶的一端與袋子連在一齊編結,另一端則以一小片山形椰殼,扣緊網袋。









內擺渡嚴禁族人搭乘任何現代化交通工具進城訪友,他們只能赤腳走過原野與都市林,並隨身攜帶一些當地特產與手工藝品沿途販售,獲取所需盤纏。




除了利用河流二岸石壁上攀纏的大樹樹根,經年鏈結成樹根橋(root bridge)之外,擺渡境內的其他竹吊橋與三角便橋,都是族人合力在一天內完成的傑作。








剛收割完旱,外擺渡夷女人擁著滿懷穗,愉悅走過樹根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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